2009年2月27日星期五

读报记

周四的时候,买了份《南方周末》,固定读南周的日子,算下来也匆匆一年多了。最是理想主义在内心膨胀的一年,都是看着南周的大稿过来的。
小时候,家里的窗子就对着城市宽阔的环线,居民楼下有一堵矮矮的围墙,将街道与楼房隔开。那矮矮的围墙上,是一墙的爬山虎,碧绿的夏,深红的秋,春天的早晨紫色的喇叭花点缀其间。墙里,是我家住的居民楼,墙外,是人行便道。不上学的时候,临近晚饭时,我妈给我四毛钱让我走人行便道到路口的报贩子那里买份晚报。报贩子是个戴太阳帽中年男子,一到下午四五点钟就骑着车来路口,把自行车一支,车后座的左右两个口袋里放着当天的晚报,他喊着“晚报晚报今晚报”,这时各家的抽油烟机陆陆续续开始工作,炒勺,盘子碗,柴米油盐,五谷杂粮,热热闹闹的生活。
我印象中我的整个小学时代,他都在那里卖晚报,下雨下雪披件深色雨衣。我爱看晚报,孩子的天真拒绝深邃的主题与艰深的文字,打开晚报,我就直接奔着副刊上去了。当时晚报副刊上有一个栏目叫“谐趣园”,一天俩笑话,我一天笑两次。看小说连载,再翻翻有什么有趣的故事,沾了一手的黑油墨,看动画片去了。
除了晚报,家里有时出现的报纸就是《南方周末》。我就记得有个“小强填字”,严肃的白纸黑字,黑白的照片不像晚报社会新闻版的彩照那样一看即解。我只知道中国有份报纸叫《南方周末》,和晚报的味道很不一样,上面写着我不懂的东西。
初中时代,我对什么社会、新闻、政治、经济都混沌一片。晚报有了红报箱送报上门,有时翻翻家里定的晚报,看看《少年文艺》之类的文学少年读物,做梦。
高中时代,开始是一个最黯淡的时期,进了理科实验班,但我对数理化已经没了兴趣,上课神游,回家看小说听音乐上网玩游戏。大家都奋进的时候,我最悠哉游哉,闲的开始学英语,听着BBC里面的异国人语,似乎在世界的彼端找到了知己,做着远方的梦。
高二进了文科班,开始还是什么都不学,除了英语。后来高考临近,复习,晚自习,迎考。高中匆匆过去了。进了外语院校,专门学外语,这次,换了一门语言。
大学时代,身旁是一群光鲜的女子和零星的几个男生。进了自习室,举目全是字典,各种语言的字典。从头开始“咿呀学语”,重复,背诵,再重复……我时常困惑的问题是将来要做什么,我人生的主轴又是什么,可是无从解答,人生的启示,又向何处去寻呢?课堂上没有解答,学校里没有解答,我便向外,做兼职,义工,家教,餐厅端盘子,学跳舞,系刊里写写稿,看戏看电影,听讲座,填满了那些岁月。
似乎是大三开始,忽而对新闻感了兴趣,忘记了具体的缘由,大体是觉得新闻和文字关系挺密切,又不那么“纯文学”吧。这是当时的想当然,一年多之后的我,去了梦幻,怀了更多的理性认识。我到离我们学校较近的一所大学旁听她那“名声远播”的新闻学院的课。有一门课的老师是个很有讲台魅力的人,我当时坐在那想,所谓“口吐莲花”,大抵如此了吧。这门名为公共关系学的课,我从旁听的第一节课开始,到学期末,听了大半个学期。老师在课堂上推荐了一些非公共关系学也非新闻传播学的书,我买了来看,净是些社会学的新作旧作和西方经典。
我那时已经在看《南方周末》,喜欢上了那一种声音——独立,铿锵。老师上课没有PPT,话语间是一种挥洒的意气,讲课间隙偶有一两段八卦或是研究感言,仿佛讲课间生命、岁月、时间一并进来。老师说:“我见过《南方周末》的记者,即使出来去了别的报纸也不适应。你想,他们写《南方周末》的稿子写久了,还能去写像《***》报那样的公关稿吗?”老师年末时说:“《南方周末》我不怎么看了,但每年的年终特刊我是必看的。”
老师言语间也会与别校同专业比较,总有一种自豪感。凡名校名专业都会有在圈里有种“自恋情节”,我原以为我校我系如此,原来哪里的大小姐都是这么骄矜。但我读外语的岁月,寂寞念书之余常有种井底之蛙的悲哀。
要多见识一些啊。这种想法推着我在懵懂的领域里在黑暗的认知中向深里走去。
大三寒假在一家政府报纸做实习生。领导有一次说:“《南方周末》以前不错,现在不怎么样。”我猛然想起学校里上的一门叫做“中西文化交流”的选修课,张老师说:“《南方周末》不错,敢说话,虽然是在体制内说话。”很喜欢张老师的课,有时讲完了课,会叫人随便提问题,鼓励大家多读书,广涉猎。
也在各路听到过批评《南方周末》的话语。难道是,南周辉煌的时代没让我赶上,说不定,就是我只认“小强填字”的那些年,我不知道了。但我还在读着的《南方周末》,读着读着,就有一种佩服之感,敢说话,不能没有《南方周末》。语言是思想的实体。大四上学期,王老师看见我上课前在看《经济观察报》,说这个报纸不错他也看,我说我喜欢《南方周末》,王老师说老是看《南方周末》,就会觉得社会太黑暗了。可是,有些事,总要有人说给公众听,让公众了解,总要有一种声音,从阳光照不到的地方,说出来。无聊的岁月,宿舍里读读南周,感觉也是一种慰藉。
因为大猫豆瓣上一个帖子的机缘。我去杂志社见到了买老师和范老师。面试自我感觉自己说的话都没有什么逻辑,只记得最后一个问题是买老师问我说你的书单上有一本《光荣与梦想》,说说你对这本书的看法。我说我对美国历史并不了解,我看这本书也没看多少美国历史,我觉到《光荣与梦想》里面有一种宏大叙事的情怀,正是这种情怀吸引了我。买老师说明天开课,你来吧。像是一段机缘。很感谢买老师范老师的教导,很多问题都是这个时候意识到并且有清楚认识的趋势了。看了很多杂志,报纸是《南方周末》。买老师有一次提起看时事,有哪些哪些报纸必翻,其中包括了《南方周末》。
本来要写读报笔记,扯了这么一大堆都没到正文,一说起南周就想起一些事,读着一份报纸过来的日子。南周读报笔记,下一篇开写吧。这篇就叫“读报记”算了。

1 条评论:

匿名 说...

平:我是宋莹,呵呵,高中的同桌,还记得吧,我大学学的新闻,呵呵,看到你写的关于想学新闻的想法我感到很兴奋就来留言了~~~呵呵~~踩踩